石径

与你听风声共赏过夜星

【土方十四郎x坂田银时】相交线



 那天是长谷川泰三终于和唱片公司解约的日子。长谷川太三也曾经是红极一时的歌手,只可惜不服从公司安排,双方对峙了很久,但依旧是不能妥协。公司眼睁睁地看这棵摇钱树枯萎却毫无办法所以最终只能和他解约。
 
 他走的那天居然还在哼着歌,这让来送行的后辈土方十四郎十分意外,可当土方听到他随口哼唱的旋律时却觉得意外的令人心动。
 
 “前辈,你唱的是……”
 
 “前辈可是当不起了,现在可是你们的天下了呢,我只是个废柴大叔罢了。”提到这首歌的时候,长谷川泰三的眼睛里像是燃起了一小簇火光,但是仅仅是一瞬间而已,之后他用自嘲的口吻说道“那都是以前的事情啦,不会有人记得了。”然后他拖着为数不多的行李离开了公司。
 
 土方看着他在橙红色夕阳下影影绰绰的背影觉得异常凄凉,有一种一个王朝土崩瓦解之后漫天烟尘的落寞感。毕竟这位前辈之前也算得上是天王级别的人物。
 
 而后来他才知道,这位前辈与唱片公司结下梁子的原因就是他一直坚持用坂田银时的小众曲子并且完全不肯和公司妥协。
 
 坂田银时其实是个很棒的词曲人。不过那都过去的事情了,久到只有公司的扫地大叔才依稀记得它的旋律。那些歌过于小众一直都没有红起来,偶尔有一首勉强挤进榜单都要啧啧称奇了。
 
 相比起来土方才是完完全全印证了“出名要趁早”这个真理。年纪轻轻就包揽各项大奖,相貌身材堪比模特,嗓子又是十分的有磁性,简直秒杀十八到八十的所有女性。 

 照理说这样的两个人是没有什么机会相遇的。但命运如果这么容易就让你看透,那她也就不神秘了。 

 后来土方去拜访一个资格很老的作词家的时候,无意间哼起了那天长谷川唱的那首歌,那个中年人眼中的惋惜远远多于他所表现出来的不屑。他幽幽地开口道“银时这个家伙大概早就因为糖尿病挂掉了吧。”
 
 “您知道这首歌?”土方觉得这个男人一定很不简单。
 
 “知道,他的老师和我是很好的朋友。”中年人抽了一口烟,眼神和那些烟雾一样虚无飘渺起来,仿佛是在追寻那些无处可寻的过去。“他的老师叫做吉田松阳。”
 
 他看到土方抽了一口气,觉得还是很欣慰的,在现在的年轻歌手里还是有没有忘记他们这些前辈的人存在啊,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吉田松阳的确是在音乐界创造了一个根本不可复制的王朝,写下了多少奉为经典的歌曲,可是一个王朝的倾颓却是一瞬间的。
 
 “他这几个徒弟简直优秀的不得了,只可惜他死了以后,这些徒弟也都各自走上了不同的道路,经商的经商,云游的云游,吸毒的吸毒,只有银时还在坚持音乐。可是那个时候时代已经变了啊。他所坚持的和这个娱乐圈格格不入,他的灵气和才虽然并未枯竭,但也不肯再写他自己的歌了。他有时候迫于生计也写一些迎合大众的曲子,或者给一些状态不太好的歌手当当枪手什么的。唱片方自然乐得他不愿写自己的名字,加上依他的才气如果肯迎合一下市场大红大紫也只是早晚的问题,所以日子倒也还过得去。只可惜那些惊艳的词句是再也看不到了。”
 
 土方当然知道吉田松阳,哪怕是他最不争气的学生高杉晋助也是写下过“ 三千世界鸦杀尽,与君共寝到天明。”这样如诗句般的歌词。可是坂田银时——这个继承松阳衣钵最多的男人——每每提起也只是当做不合时宜,逆流而行的反面教材。
 
 从那个前辈那里土方了解了很多关于那个叫坂田银时的事情,他们放着那个银发男人的CD说那些陈年旧事。
 
 说起这些,前辈依然唏嘘不已,他当然也有这些抱负,可他已经没有年轻人的意气,音乐对他来说已经不再是年轻时挂在嘴边的什么理想啊,信仰啊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了,他需要养家糊口,他需要事业,他也需要市场和歌迷的认可。

 土方并不认为迎合市场有什么不对,这也是一种认可,而且是多方面的认可,所以他一向把这个作为自己的目标。可是这个男人的歌确实在是让自己动容,也许有一种调和的办法……
 
 “前辈,您有他的联系方式么,我……想去见见他。”
 
 中年男人看着土方真挚且诚恳的眼神,淡淡笑了笑给他从通讯簿中找到了银时的住址和电话“我估计这家伙应该没钱搬家吧。”。
 
 “谢谢您。”土方深深鞠了一躬。
 
 大概每一个年轻的音乐人都会有这些理想,执着地只追求心中的那份对于音乐的热切渴望。只可惜面对时间,金钱,市场……会不会迷失呢?他想土方十四郎和坂田银时也许会成为互相影响互相成全的一组黄金搭档吧。
 
 只可惜很多事情你都是只猜对了开头没有猜对结尾。
 
 土方驱车到了那个地址,再按响门铃之前他准备一整套真挚诚恳的话语,打算成本大套地说出来,这些已经是他这个不善言辞的人能够想到最诚挚的言辞,他想对方哪怕是再桀骜不驯的人也会为自己的态度而动摇,可是对方根本没给自己机会,甚至连门都没有给他开只是不耐烦的抱怨着不是说了不订报纸的么?这就好像两个顶级高手的巅峰对决,你自己摆出了招式已经做好万全准备,正在等待一场酣畅淋漓的切磋,可对方却完全不接招,正眼都没看你一眼,更不要说出招了。
 
 土方的耐心却也委实不多,他脱下的西装外套胡乱地搭在左手手臂上,右手扯开了领口的几颗扣子。之后又在裤子口袋里摸索香烟,打火机打了好几次都没有点着火,那个汽不多的打火机已经耗尽了他最后的耐心,再次敲门的时候就已经烦躁了许多,门铃声一下子急促。 

“喂喂喂,都说了不要报纸了,你还真执着啊。”银时踢踏着拖鞋来开门,抓了抓凌乱不堪的银色卷发。“喂,青光眼,你谁啊。”
 
 “喂,你这种死鱼眼的状态哪有这种说别人的立场啊。”这就对嘛,什么前辈后辈的谦逊礼仪根本不是适合他们的状态。虽然土方不由自主地说了这些话,但是他还是立刻想起自己是来求对方的曲子这件事的,所以又只好说“我是前辈说的来拜访你的土方十四郎,因为仰慕您的才学希望您为我作曲。” 

 “不会是整蛊节目吧,会不会看到结野主播?作曲的话你找错人了,我……”银发男人搔着短发已经想要关门了,这时候玄关的电话响了。他就这么虚掩着门去接电话,土方隐隐约约可以听见对方和电话那头的人对话的声音。

 “啊?原来是你给的地址么?真是有够无聊的……你的眼光准什么准,寺门通还不是别人发掘,捧出来的?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不会欺负他的哈。”银发男人还是一副死眉塌眼的样子“喂,青光眼,进来吧。”

 “叫谁青光眼啊。”土方咬着烟说话有一点含糊不清,听到他叫自己青光眼眉头皱的一塌糊涂。
 
 “你找我来干什么啊?”银时勉强找了一个还能看的杯子倒了茶放到了土方面前,这个杯子虽然旧但总好过用电饭锅嘛。银时在心里无所谓地为自己辩解。
 
 “我听了长谷川太三前辈哼唱你的歌。觉得……很动人。希望你可以为我写词。”土方缓缓突吐出了一口烟圈,看似不经意却很仔细地措辞,他没有用“好听”这种泛泛的形容词,是真真正正的触动人心,令人动容。那首绵绵的抒情歌看似是在讲述情人离别的伤感,细听之时却觉得有着汹涌的悲伤铺天盖地而来,其间还夹杂着隐忍的愤怒。这是一首有所指的歌曲啊。若是只做简单的情歌来听的确是有些晦涩,但也却是一首越听越有味道的歌,所以才会一开始就抓住了自己的心,他想这个男人一定有很多的故事。
 
 银时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切了一声“之前也有人来,那些家伙以为松阳徒弟的词一定很好卖……真是傻瓜。”银时挖着鼻孔根本没有看土方。
 
 “你……”土方翻了一个白眼,双手撑着桌面身子一下子探身到银时面前。却也只是烦躁地拧着眉。
 
 两个人呼吸相闻,银时感觉到烟草气息扑面而来,他挥了挥手驱散了两人之间的烟雾,在起身之前顺手把土方嘴里的抢了过来捻灭在根本没怎么用过的烟灰缸里。“来试试这个吧。”他不知道从哪里抓出一把吉他扔给土方,自己走到那个许久未用却并没有什么灰尘的键盘旁边坐下。
 
 当年银时,坂本,高杉还有桂是一个叫做“joy4”的组合,银时是队中的键盘手。后来老师去世之后,四个人在没有合作的机会和可能,这个键盘也就被闲置多年。
 
 银时虽然从娱乐圈销声匿迹,但却从未减少对它的关注,他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是炙手可热的当红歌手,知道他被誉为歌坛最全能的歌手,是歌坛的未来……但银时对此只是一笑置之,这些华丽的辞藻不过是公司的包装。可以加诸在任何人身上。近些年他已经淡出整个娱乐圈,也许以前还会有一些人来找他希望撘上“松阳徒弟”的顺风车,可现在时隔多年之后已经根本没有人再记得他。可是这个男人却因为长谷川太三随口哼的一段旋律居然找上门来,心里没有触动是不可能的,就当闲极无聊的一种消遣吧,虽然这个男人板着一张脸,满是不耐烦,可长得还是英俊的,不愧有“大众情人”之称。
 
 “开始吧。”银时自顾自地开始了一段旋律,那是一首英伦摇滚乐队的曲子,十分考验音乐功底还有成员之间的默契配合。听到这首歌的时候土方有点讶异,这是他学生时代最喜欢一支乐队。
 
 之后便是行云流水般的配合和酣畅淋漓的抒发。 
 
 一曲终了,两个人眼神相对,视线长久地胶着,不用多说,那是一种确认的姿态。

 就是你。
 
 银时并没有因为一首曲子的合拍而对他产生什么改变,不是对这个人,而是对当前的音乐环境毫无信心。但他却对这个人产生了好奇。于是他勾着嘴角微微转身拉低对方的领子接了一个清浅的吻,发出“啵”的一声。之后他就松开了土方的领子以一种轻佻的姿态等待着对方的反应。
 
 好吧好吧,暂时不管自己是为了什么而来的。这个银色卷发的男人这个时候好看的出奇,那双毫无生气的死鱼眼好像也有了奇妙的光彩。是因为音乐么?
 
 好像烧起了一把火,那一种感觉叫做相见恨晚的吸引。
 
 之后的吻就没有那么蜻蜓点水,银时觉得自己被对方身上的那种烟草气息沾染了,连思绪都有些飘,然后两个人顺理成章做了。这种时候还皱什么眉啊,难道是掩饰害羞么,真是纯情,他听到土方声音的时候,他想这个声音真是好听,如果来唱自己的歌……
 
 但是这一点的走神却被对方抓住又是凶狠地攻城略地。
 
 和一个见面不到24小时的男人做爱是什么样的感觉呢?两个人都觉得很享受,这虽然是个炮友的前奏却让土方在银时这里得到了一席之地,他们开始同居。
 
 银时还是一直在写歌,只不过那些东西不是进了垃圾桶就是散落在沙发边上。土方不知道从哪个角落了里见到了一张皱皱巴巴的曲谱,哼起来也还挺有意思。“喂,帮我写歌吧,就像这种的。”
 
 “谁理你。”
 
 可是后来银时写曲子不再遮遮掩掩,写完还会给土方看。
 
 “这里,再降一点怎么样?”土方皱着眉指着谱子,他习惯性皱眉,并非是不耐烦。
 
 “这样?”
 
 “你觉得呢?”
 
 “不好。”银时翻着白眼挖着鼻孔仰面朝天,差点能从椅子上翻过去。
 
 “那你问我。”
 
 “你自己来看的。”
 
 “你……”
 
 可后来那一段还是改了,是不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就为他改变了呢?谁知到。
 
 土方虽然是当红的歌手,却并没有沾染娱乐圈滥交嗑药等等的不好习惯,反而生活规律的令人发指。他收拾着银时随手乱丢的CD,满处乱飞的曲子,还有里出外进的书架,也不止一次因为银时升高的血糖而拿走他的甜食,而银时一气之下就把他的蛋黄酱全部倒进了厕所,搞得两个人差点因为这个在厨房打一架。
 他们在房子里写曲子,银时一旦进入了这个世界就心无旁骛得不会被任何人所打扰,那双死鱼眼好像睁开了不少似的。等到写完之后两个人就吵吵闹闹地修改,一遍一遍不厌其烦。 下雨的时候, 两个人在房间里听音乐,银时那些CD是随手抓过来一张就放,雨声和曲声交织辉映,只有在这个时候土方的表情才会舒缓下来没那么烦躁。 两个人也去参加过国外的音乐节,不担心被狗仔拍到,两个人穿着随意的休闲牛仔裤和自制的T恤衫——一件后面写着大大的糖分,一件画着蛋黄酱——听那些青春肆意张扬的挥洒。当然他们还不算老,即使慧如银时也未能全部听懂那些迟暮歌者唱的无奈。他们还有大把大把的未来可以挥霍,赌注什么的还不怕压错宝,自己尚有资本。 
 
 两个人也西装革履的去听过音乐会,一个黑一白的西装被银时嘲笑为黑白无常,可土方却觉得更似情侣装多一些。土方从没见过一个人把白色西装穿的这么妥帖自然,即使他领带打的歪歪斜斜,皮带也没有端端正正系好,那双眼睛还是像死鱼眼一样,那头银色卷发还是那么凌乱。还是可还是觉得那么动人。 动人,土方越和银时在一起越能理解这个词的含义。不论是他的曲子还是他的人。 银时从来没说那些曲子写来干什么,土方也没有问过;银时从来没有问土方窝在他这里这么久公司那边该怎么交代,土方也没说过。
 
 可那些曲子或欢快或缠绵,每一首都让人觉得那些内敛情意就仿佛是涓涓细流一般浸润人心。是荡漾的也是熨帖的。 多年之后银时再听自己这个时间的歌时,突然觉得自己可能再也找不回那些美好的时光了。 

 那天早晨,阳光久违的好,洒在被子上让人一下子生出了对于未来啊,人生啊这些虚无缥缈的事物的希望。土方在他背后,手看似随意的环在他的腰上,银时回过身就正好是一个拥抱。于是他在土方的唇上很轻却很响的亲了一下,然后也以一种看似随意的口吻对土方说“青光眼,我给你写歌吧。”
 
 那段时间大概很像是约会。

 做了这个决定也许看似简单,但后期的麻烦却是不少,土方一声不响擅自离开了这么久让公司十分难做,所以一直以闭关进修为新专辑做准备这个理由来应对记者和歌迷们。可是这个理由漏洞百出,群众们发挥他们无穷的想象力于是衍生出了各种猜想。

 “小子你回来了。”公司高管松平抽了一口烟,好像并不觉得奇怪。

 “嘛,是啊。为了乐坛的未来啊。”银时挖着耳朵明显不想跟这个男人多说什么,他只是轻车熟路的走进了录音棚。
 
 许久没有这么高强度的工作,很久没有以前那种状态了。土方整张专辑都是由银时操刀,看似对任何事情都好不上心的银时以一种苛责的态度来对待这张专辑。他甚至开始大口大口地喝咖啡来提神,虽然咖啡里也放了足以漾出来的糖。可是银时虽然觉得身体疲惫,但是心却有一种跃跃欲试的兴奋感。
 
 也许这一次就可以让我的音乐重新杀回乐坛,也许是比老师的更优秀也说不定。
 
 专辑卖的虽然并不算太差,可那是因为土方已经有了大批固定的死忠粉,大家的评论并不乐观,年轻的粉丝并不太喜欢这种风格,并且质疑公司选用银时的正确性。也有部分歌迷理解土方尝试新鲜道路的心情,但是也并未给予怎样正面的回应,只有少部分歌迷觉得这次的风格转变的很好。 

 银时表面上说着无所谓,可对销量和风评还是很在意。
 
 土方的通告和活动一件接着一件,忙得两个人基本没有见过面,还是在电视上银时才知道土方有开演唱会的意向。
 
 “喂,你要开演唱会啊。”
 
 “是,公司之前的安排,不过……”土方没有说是因为上面觉得这张碟可能销量不太好,所以提前了演唱会来做宣传的噱头。“就是提前了一点。”
 
 “哦,有要帮忙的么?”
 
 “没什么,你休息一下吧,这段时间辛苦你了。等我忙完这段时间……”土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外面有人喊他,可等他回来之后电话那头已经挂掉了。
 
 “嘁,演唱会了不起啦。”银时挂掉电话翻了个身躺在床上,查房的护士走了进来拿起银时藏在枕头下面的手机晃了晃笑着道“坂田先生,现在可是病人,这么晚了不可以玩手机哦。”

 “知道了知道了。”银时把被子蒙在头上,因为这段时间连续的熬夜和过多的摄入糖分,他病倒在公寓里。说来也讽刺,居然是那个平时总是对他冷嘲热讽的房东太太发现并送他去医院的。
 
 到底是年轻,输了液,睡了一觉就觉得已经恢复了一大半,身边护士小姐看着电视里土方演唱会的宣传广告遗憾得不得了。
 
 “欸,真是的,那天还要加班,不然我也很想去看他的演唱会的。”说起偶像,护士小姐满眼都是桃心。
 
 “怎么你也喜欢那个青光眼么?”银时的眼睛本来在看电视的,不知怎么的说起土方居然心虚的瞟了窗外。
 
 “怎么会是青光眼呢,土方先生多帅啊,唱歌的时候声音低沉有超级有磁性,而且长得超酷哎,而且身材也很有型的,另外啊,土方先生完全没有和圈内的女艺人传过绯闻,作息和生活也极其规律的,这种好男人怎么会不喜欢呢。虽然他这次的新专辑怪怪的,但是他抽烟的样子简直是瞬间秒杀我啊。”护士小姐越说越兴奋,简直难以自拔。
 
 “他当然不会跟女艺人传绯闻啦,因为他是个基佬嘛。”银时用他的死鱼眼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让身边的护士小姐以为他马上就要背过气去。
 
 “你说什么?”
 
 “没什么。”
 
 “坂田先生没有喜欢的偶像自然不会明白我这种心情啦……”然后她接下来又滔滔不绝的表达了对于土方如多摩川一般绵绵不绝仰慕之情,和不能去看演唱会的遗憾之处。搞得银时装了肚子痛才打发她出去找值班医生。
 
 “这么厉害么……”银时抓了抓他银色的卷发,好死不死的居然觉得自己有一点妒忌他,不过他并不承认,“只有那么一点点吧,一点点啦。”
 
 “喂,你来么?”
 
 “来哪里啊?”那时候银时正躺在床上晃着脚看jump
 
 “你……”
 
 “知道知道,可是那天有新番上映啊……好啦好啦,我有时间就去啦。”银时挖着耳朵挂断电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是银时还是一下子合上了jump。
 
 要在那个土方的死忠粉护士的眼皮子底下偷偷的买票和逃跑简直是一项堪比特工行动的艰巨任务,不过最终银时还是完成了他任务,最终通关——成功乔装并且挤进了拥挤的和沙丁鱼罐头一样的体育场。
 
 歌迷的热情程度让他根本挤不到前面去,虽然只能看见一个土方的大概的轮廓,但是这张脸他却是再熟悉不过。因为唱歌的时候再没办法抽烟,所以声线异常的清晰。银时心里想他不抽烟的时候也只有唱歌和上床的时候了吧。
 
 他就在下面这么看着台上的土方,居然真的觉得他像个明星似的。以前并不这么觉得,对他的身份一点概念都没有,就只是觉得像个兴趣相投的炮友一样,现在真是觉得他是有光环的偶像啊。也突然觉得两个人一点也不相似了呢。
 
 本来刚刚推出了新专辑,演唱会应该以新歌为主打的,但是这次却多是之前的歌曲,偶尔有一两首新歌,也变了曲调。他本想留到最后散场,给对方一个惊喜,等一切都收拾好了之后两个人慢慢走回去。今天晚上的风吹得人很舒服,像情人轻拂面庞的手,是最适合散步的天气。可是现在银时一下子觉得趣味索然,虽然已经快到演唱会的结尾,可他还是没有最终坚持下去,挤出了体育场。可能是里面人太多太拥挤的缘故吧,走出来之后,明明是炎夏,居然还觉得身上有些凉意,风也没那么温柔了。
 
 已经走出距离体育场一段的距离,突然在身后的天空里炸开了一大朵烟花。让银时觉得整个世界都被它照亮了一样。他回过头盯着那朵烟花怔怔出神的看了一会儿,然后默默地离开了。 
 
 呐,这烟花真是漂亮啊。

 返场的时候,土方看着前排空出的一个座位,缓缓开口。“下面我要唱的这首歌是新专辑里的一首歌,我很喜欢它。这是我和我的一位很重要的朋友合作的,我知道大家可能不太喜欢我这张专辑的风格,但是我还是希望可以尝试我自己想要的音乐风格,感谢一路陪我走来的大家。谢谢。”然后他深深地向台下的观众鞠了一躬。这些话说的意外的煽情,并且不那么官方。土方能把自己的话组织成这样真是难得。
 
 底下也不知道是谁突然喊了一句“支持你!”就好像一个引子一样,全场都在大声的呐喊这句话。这让土方有些感动,他想那个死鱼眼要是在也就好了,看到这么多人的支持,是不是会很开心呢?
 
 “我把下面这首歌送给那个和我一起努力尝试的那位重要的朋友,希望他可以和我一起走下去。”
 
 这虽然也是银时写的,但不是他新专辑里的主打。是他在银时客厅沙发边上捡到的那首曲子,是他看了之后想要修改,银时却得意洋洋的说不改来气他,但其实最后还是做了修正的那一首曲子,是他说“青光眼,我给你写歌吧”之后递给他的第一首曲子,是那首让他这个男人都觉得心绵软了许多的一首曲子。乐队毫无准备,没人知道然后土方会唱这首歌,乐队的人愣了愣,刚想伴奏的时候,土方冲他们摆了摆手,居然脱了外套,就这样坐在舞台的边缘自顾自的唱了起来。从土方开嗓唱的第一个音开始,整个体育场居然一霎时就安静了,没有呐喊尖叫,没有拥挤和窸窣的脚步声……整个体育场像一个荒芜巨大的宇宙,闪耀的荧光棒是宇宙中静默的银河。
 
 一曲终了,土方向最远处的看台示意,对方向他做了ok的手势,然后整个体育场上空升腾起银白色的大朵烟花,恍如白昼。
 
 我唱了这首歌,你听到了么?我放了银色的烟花,你看到了么?
 
 可后来谁也没有提起这件事情。
 
 土方的这张专辑可以用惨淡来形容,销量被新秀超过,没有一首歌进入新歌榜单。歌迷的回应也并没有以往那么强烈。土方本以为会被接受,没想到还是不行。。
 
 已经有态度强硬的歌迷写信到公司或者在网路上声称如果土方不能恢复到原来的风格就不再支持他。歌迷会里也有很大一部分人持了这样的态度,而这种势头因为最近土方一直在宣传新专辑而愈演愈烈。
 
 这些银时都看在眼里,他的云淡风轻满不在乎不过是装给外人看到,说不在意那根本不可能,可在意又怎么样?这样的结局是他早就料到的。不过他能出这张专辑也已经很开心了。其他的无所谓啦。
 
 至于是因为出了专辑很开心还是为和土方合作而开心这点银时倒是没有仔细去想。
 
 “你不如试试……”
 
 “哎……别了。”聪明人不用多说,一开口就知道你的意思。银时根本没有看他,直接拒绝。
 
 “好吧。”土方坐在沙发上深深抽了一口烟,皱着眉头没有多说。还是不行啊。
 
 土方知道公司对他的容忍不会比长谷川泰三前辈多,自己的风格不转变是没有出路的,于是他和银时的合作也只限于那一张专辑而已。

 后来两个人的关系真的就像炮友一样 ,银时不知道这是好还是坏。
 
 银时很少看娱乐八卦节目,不过土方现在这么火,每期都会有他,看看也无妨。不过今天的节目真是很劲爆啊。
 
 “土方先生,有网友看到之前您和一位小姐同行,还有知情人士透露说那是您的未婚妻是这样么?”
 
 “土方先生,据说那位小姐叫做冲田三叶,真的是您的未婚妻么?”
 
 “据说冲田小姐一直默默支持您的音乐事业,从您籍籍无名到声名鹊起一直做您的贤内助是这样么?”
 
 “一直没有绯闻的土方先生这回会娶冲田小姐为妻么?”

 “网友和歌迷都为冲田小姐的坚持和对您十年如一日的默默付出而感动,并为您献上祝福,您有什么要对歌迷说的么?”
 
 “您在演唱会上唱的新歌还放了烟火说是为了献给您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说的是冲田小姐么,您是在隔空对冲田小姐表白么?”

 ……
 
 “无聊啊。”银时虽然这么说着,但还是在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顿了一下。
 
 那天的烟火还真是漂亮啊。
 
 干脆结束吧,等你们结婚的时候还省了一份礼金。银时这样想着。他没有用分手这个词,大概是觉得根本都不算分手,只不过是结束了合作关系。因为并没有谁正正式式的说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这样的告白,也并没有什么相通的心意。大概就是一个固定炮友,只不过这个炮友和自己合拍度高了那么一点而已。结束一段关系十分简单,单方面不再联系就可以了,照这么说土方已经做的很好了。

 写歌的时候银时是住在土方那里的,后来才又搬回自己的公寓里。彼此都有对方家的钥匙,彼此家里也都有属于对方的东西。在银时打定主意分手,去土方家里拿走自己的物品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东西还真少啊,只不过是有几枝笔,几张凌乱的稿纸,一件换洗的T恤……也是,自己匆匆忙忙搬过去不过是因为土方那里距离录音棚更近一点而已,衣服完全都是对方的,纸笔都是随手抓来的,食物都是楼下的便当,连做的时候的套子和ky都是对方的。
 
 相反土方在自己这里的东西却很多,银时甚至要找一个纸箱来收拾这些东西。大概是因为自己家里实在是过于凌乱的关系很多东西都是土方自己带来的,从洗漱用品到各种衣服,甚至还有去看演唱会的西装。但是最多的大概是烟吧,没拆封的整盒的,拆开抽了一半的,有刚抽了一点的,也有抽到尾巴的,收拾起来就好像是一盒子垃圾。
 
 银时把那个箱子踢到沙发旁边的角落里,自己却也坐在一边,随手拿了一根烟在鼻子下面来来回回的摩挲,其实尼古丁和烟草的气息并不好闻,只是熟悉。
 
 切,没意思啊,其实我在你生命中也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嘛。银时一抬手那根烟又落回了那个纸箱子里。
 
 最后银时拿走了公司给的土方演唱会的碟,可拿到手了之后却也没有看,随手乱扔到连自己都找不到的地方。
 
 有没有遗憾呢?当然也是有的,可自己却说不好是因为失去了重新杀回音乐圈的机会,还是因为失去了一个爱人。这一点银时没有仔细的去想,因为断了就是断了,再去想就一点意义都没有了。
 
 心细如土方自然看得出屋子里的变化,即使再细微。其实他是并非是从物品的摆放,或者东西的增减上来判断的,是感觉。他感觉这个屋子又重新恢复到了他原来自己居住时的那种感觉。银时存在时的那种懒散,漫不经心,但只要一说到音乐就有无限专注的那种感觉消失了。他第一时间想到了是因为记者会事情。
 
 “不是真的。”银时看到这条短信,勾了嘴角笑了笑,说不上是嘲讽还是无奈。手机在手里漂亮的转了个圈,然后就被丢到沙发缝隙里。然后他晃晃荡荡地起身去冰箱里拿出布丁,一勺一勺慢条斯理地吃,不是说甜食会让人心情变好么,这次怎么不那么奏效啊。
 
 土方用那把备用钥匙开门的时候,让银时有一种时间还停留在那个夏天的错觉,让他以为土方只是去买了点外卖什么的。这个错觉让银时愣了几秒才回过神来。
 
 “你……”土方开了口却不知道说什么,问什么呢?问你为什么离开,还是问你为什么单方面切断联系,或者是问你是不是相信了未婚妻的事情,问你是不是觉得彼此的音乐并不能长久的走下去……这么多的问题堆积在胸口,让土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土方下意识的掏出烟,可是和第一次来这里一样,打火机异常的不配合,一次次摩擦的声音变得十分尴尬。土方抽了几口烟,勉强镇定了情绪。“我和冲田不是……”
 
 “要恭喜你们啊,什么时候结婚?阿银我啊可是没有礼金,不如写一首歌给你怎么样?哦……”银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忘了,我的歌一文不值,而且还连累当红偶像人气下跌呢。”
 
 这种漫不经心还略带调侃的口气让土方十分恼火“我跟冲田不是这样的。”
 
 “你没必要跟一个炮友交代这种私事。”银时摆了摆手,显得十分无所谓。
 
 “好,不说私事,说公事。那我跟你专辑呢?我恳求过你多少次希望你可以稍微改变一下风格,你呢?我都已经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尝试你的歌,你怎么就不愿意为了我们两个人的未来做一点妥协呢?”土方嘴咬着烟说的含糊不清,可是到了后来他越来越激动,西服甩在了银时身边的沙发上,烟狠狠地砸在了地板上。
 
 “所以说结束了啊,为了不给你造成困扰我连东西都搬走了。”如果我只是为了立足于娱乐圈,我何必等到现在才重新出道呢?何必呢?说这些又何必呢?你是在为你自己找一个欺骗自己的借口还是在试图挽回我们本来就如空中楼阁且渐行渐远的关系呢?如果是借口你已经找到了,我什么都承认,作为搭档是我拖累了你,我墨守成规不愿改变,都是我的错;可是如果是挽留,是这样的方式么?所以说还是算了吧,我们不过是偶然在夜路里遇到相互取暖的陌生路人而已,拥抱之后去还要沿着彼此的路一直走下去,所以别的就不要再说下去了,没意义的。
 
 “你的的东西在那里。”银时踢了踢墙角的纸箱不再说话。
 
 “好啊。就这样吧。”土方抄起沙发上的外套,手一扬钥匙不偏不倚地掉进了银时给他收拾好的盒子里,然后离开,带上门。一切行云流水,云淡风轻。可偏偏就是在他狠狠捻灭地上那个烟头时候泄露了他的愤怒。
 
 这个时候银时才松了一口气,明明想笑却笑得异常难看。他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四肢疲软的瘫倒在沙发上,摊开的手掌里滑出了一枚钥匙,说到底自己还是想要留下一些什么吧。
 
 后来他退了这间公寓,没有再接任何的商业活动,彻彻底底的淡出了音乐圈,再没人见过他。而之后土方的事业经过了这个波折却触底反弹,如日中天的他也开创了专属于他的新风格。
 
 他们再没有见过,也再没有听说过有关对方的任何消息。彼此人生的相交点就停在了那个夏天。
 
【番外】
 
 “你们看,你们看,电视里说的是不是坂田老师啊。”
 
 “怎么可能,电视里明明说那是那个很厉害很厉害的作曲人松阳的弟子啦,我老爸超喜欢他的歌,家里都是他的专辑,每年纪念活动都会去的。这么厉害的人的徒弟怎么会在咱们这里教音乐啦。”
 
 “可是你看好像啊,都是银色卷发,死鱼眼啊。”
 
 “我知道了,一定是坂田老师年轻的时候也很崇拜这个松阳老师的徒弟,所以特意做了一样的造型模仿偶像吧。他还没有假发老师厉害呢。”
 
 “哦,这样啊。也对啊,还是假发老师比较好啦。”
 
 “哎,赶紧收拾好去吃中饭啦。”
 
 “恩。”
 
 在教职员办公室门口听到里面整理作业的两个小孩子的这番言论,银时真是无奈的五体投地。“假发,你说这些小孩子是什么眼神么?小小年纪青光眼么?”
 
 “不是假发,是桂。”桂知道,银时肯来这里和自己一起当一个小学的音乐教师,无非是他真的对这些不再执着了。他们两个人现在只是看着那些小孩子在学习那些简单音符方面而取得的成就就已经很满足了。所以对于这个话题桂并没有继续下去。
 
 两个人推开门看见本来该在办公室整理东西的两个小孩子居然打开了电视,一边调看着电视调侃一边整理。因为是音乐教师的关系,两个孩子看到他们两个人进来就也只是说了老师好,然后吐了吐舌头,飞奔出了教职员办公室。
 
 “现在的小孩子真是啊……”银时抓了抓头发并没有关上电视。

 最近刮起了一股复古风,他们当年的歌都被扒出,听过的没听过的都来怀念过去,哪怕是吸毒的高杉也在榜单之上,可谓是一场轰轰烈烈的风潮。松阳老师的专辑又重新发售,销量居然比当年还要高,各大电台也纷纷推出了怀旧专栏,只可惜没有当事人现身说法,所以总有些空洞的感觉。
 
 电视台请了土方来做这期节目,背景音乐就是当年两人合作的唯一专辑。
 
 “我们都知道自从松阳老师去世后,他的四个弟子,除了坂田银时剩下三人已经完全退出娱乐圈,而坂田银时也因为他过于特立独行音乐风格和行为风格也成为了娱乐圈半个边缘人物。这张专辑是松阳老师那一流派在新时期唯一的一张专辑,那么土方先生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和坂田先生合作的呢?”甜美的女主播按照之前的稿子原原本本的读了出来,可土方却因为这简单的话而动摇了心神。
 
 现在放的这首歌不就是当初演唱会自己唱的最后一首么。银时,你怎么样了呢?现在这样你会觉得开心还是无所谓了呢?大概是无所谓吧,看到这些新闻也只是笑笑说这些片子把自己拍的一点也不帅这类话,然后就不再关注,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了吧。那么,你还会想到我么?大概也不会了吧。
 
 “是……机缘巧合吧,因为一个前辈我们才开始接触的。”明明想到了很多,可是土方却惜字如金的不愿多说一个字。
 
 “我听说在这张专辑刚刚发行的时候,出现了很多阻力,但是土方先生还是在坚持,还在自己的演唱会上唱了我们现在正在放的这首歌,可见两个人的友谊十分深厚呢。”
 
 “啊……是我临时起意的。”土方并没有想到电视台还会把当初的录像放了出来。因为那毕竟太久了,而且官方版本也截掉了最后的那一段“意外”。那是一段歌迷用手机录下然后传到网路上的视频,虽然画质一般,但是由于那个时候实在是很安静,所以每一句歌词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后来没有再听到任何关于银时的消息,那个人完完全全地和自己切断了一切联系。而他最终也还是去房东那里拿回了自己的那一箱子旧物,当初两个人公寓的钥匙还是舍不得扔掉。冲田,不,该叫土方太太,每每问他为什么会挂着这么一把什么都不能开的钥匙的时候,他总是以沉默应对。
 
 而电视机前银时怔怔地看着这一段自己并未知晓的插曲,眼睛和心都有些酸胀。那天的烟火还真漂亮啊。银时这样想着,微微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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